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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嘉宾:米歇尔·马多
本期来源:《散文诗?青年版》年第4期
嘉宾简介
米歇尔·马多(MichelMadore)年出生于加拿大蒙特利尔市。年开始在法国巴黎生活和工作。自学绘画,从年举办首次个人画展,至今,米歇尔·马多已参加了近多个群展和个展,这些画展曾在加拿大、中国、法国、卢森堡、比利时、德国、荷兰、匈牙利、葡萄牙、阿尔及尔、波斯尼亚和韩国等地的美术馆、画廊、图书馆及艺术空间举办。作品被巴黎地区当代艺术基金、加拿大圣保罗湾艺术中心、加拿大魁北克罗多收藏、中国广东美术馆和深圳华·美术馆等机构收藏。曾出版多部散文集和诗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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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客厅米歇尔·马多
马多作品选
恋人(3)13x16.5x12cm铜年
恋人(1)24.5x22.5x14cm铜年
工作室手记
◎图、文/[加拿大]米歇尔·马多
◎译/陈立民 曹 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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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客厅|米歇尔·马多主播:醉卧颂黄庭年,米歇尔·马多在广州铸造厂
母与子23x24x19cm铜年
绘 画
要在最初的虔诚和纯洁中绘画,就像这是最后一次。绘画是人类最原始的行为之一,像用手舀水:让意识的光芒显现,如醴泉奔涌自地底,欢快,顽皮,气息充盈,甚至带着那么一些泥泞,传递土地神秘之火。正是它,赋予了身体言语,让双脚踏在污泥和轻风中;正是它,令我直面那个我,那个似曾相识的我,那个全部的我。
从灵魂到身体,从身体到灵魂,绘画是心灵的工作,它是欲望,意志,智识,一切都以实现完美的行为为目标。
绘画,就是沉浸于它的行为。在当下,就是《薄伽梵歌》。
绘画,驱魔咒;绘画,自我的修炼……然而,绘画首先是生命。
隼!它所带回来的猎物几乎都不是为了食用。它的角色是把猎物从旷野中捕获,绘画同理。去迎战它!绘画首先是一门武术,我指的并非是它的戏剧性,亦非幻影,或者招式,对于我,它是毫无退路之下全心投入的行为。而且,还必须知道谁是接受挑战的对手。毕加索说过:在斗牛士面前,至少有一头公牛。
恐惧是多面的。绘画,有时如在忍受戴反手套的经验。画面不偏不倚地诠释了“自己”,诠释了那个上下颠倒,内外反相的我。然而,终究还是那个我。没有骄傲,没有虚荣,什么都没有。没有任何东西可与之对抗。一旦开始,我们即被它捉住,被折服,被碾磨,被打碎,而且,当重新走出来的时候,我们自问貌似如常的我: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绘画,就是赋予人性深度和分量,装满世界灵魂的分量。对于把绘画行为作为唯一选择的人,绘画,就是为了走向不能预见,不确凿的境地,把未曾属于自己的东西置于无名之地,一个无名之人走进无名之地,正是在那儿,他找到了方向。绘画,就是投身到世界的运行当中。这并不意味着拒绝世界的神秘,而是说,无论发生什么,神秘存在。绘画,就是对生活,对生命力的绝对信任。绘画,就是活着。
阿兰·格朗布瓦肖像61x40cm纸本水墨年
自画像
我需要时不时地面对自己,面对我的脸。
它会向我说什么呢?它怎样了?它将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观察,倾听,它会向我诉说我没见到的,我不愿意看到的,或者在生活中已遗忘的,从它那儿,我会了解到真实的我,我变成什么样了,或者我将成什么样。
格特鲁德·斯坦不喜欢毕加索给她画的肖像,毕加索曾为此说过:“最终她将与画中人相似。”这些肖像比我们自己更了解前方的道路,它们如野兽一般,嗅到即将发生的事,像肠卜僧那样,阅读着画里的脏腑。
自画像的练习,也是寻找坐标和方位,寻找出路,通过“行动”找到出口。那是为了达至天际线后让自己走得更远,像石子投入水中击出层层涟漪。我们可称它为精神的修炼。
自画像,是眼睛在时间中观察,用一种费解的语言讲述一些我们回避的问题,它能够隐藏可怕的现实(如维克多·布劳恩):唯有我们拥有的手才知道一切。如此,为了得到进入另一个领地的通行证,必须知道如何活着走进自己的死亡。
自画像,是两个灵魂的对话,也许它们同出于一个灵魂。那时,灵魂被一条无形的纽带连接,像在主人手中的猎鹰,飞向天空,寻找唯有它才看到的猎物,把意外带给主人。学习接受期望之外的事物。困惑,痛苦,忧虑,恐惧,或者偶然的平静。对于这些,全然置身其外。
毕加索最后的自画像:在道路尽头的一位老人,髭须满面,莫名的目光投向那难以猜测的前方,而他自己,却站立着。
人物77cmX48cm纸本水墨年
工作室
每个工作室都有它的主人。按照阿尔泰山人的说法——精神的主人。我必须尊重他,尊重和奉献。可以说,我以这20年来积累的风湿病作为了祭礼,此外,还有工作时不小心割伤手指,被铜皮划破等等事件。
记得透过门板之间的缝隙,我头一次窥视这个空荡而又神秘的地方,它的形状有如修行者的洞窟,在那儿,他们将自己关闭,为了学习放下自己成为他人。每个地方的精神主人是无形的向导。还有,与我们所工作的地方建立默契。
画家的工作室,细木工,木匠的作坊,炼丹士的实验室;工作室,几何的,交错的,沙漏两半之间接合的地域,时光在流逝的光阴中流动;工作室,一个把“此时”孤立的空间,就像“此时”被囚禁在磁场内,在这里,它来去无踪,“此时”——力量,时与境的强烈再现;工作室,闪电的场所,一个给闪电设下的圈套。
工作室,就是每个人有各自的手艺,各自的个性,如以莫大的勇气和恒心练就这种个性,当走到个性的极致时,我们也将与他人相遇。
相比之下,有些现象显得自相矛盾:在作品的提纯和简练,与工作室的零乱无序之间;在难以满足的好奇心,对知识、书本、符号的渴望,与对线条极度节俭的愿望之间……这是在努力抛弃自身的“过剩”,把它们堆积到世界的边缘,工作室正是这世界边缘。我像动物一样挖洞穴,刨挖这些泥土,驱逐那些我不愿意留在画中的,以及仅仅活在表象之中的“过剩”。
呼唤15.5x11.5x10cm铜年
近 道
20年前,我的第一张速写是一幅红色的自画像。那张红色的自画像——我站在浴室中,拿了一张破旧的卡纸,红色的铅笔,脸庞就这样呈现了。这张画只能是这个样子,但能称得上是一幅速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从来没有画过画,只有过一些粘贴画的经验,但素描,从来没有碰过,眼前的这幅画揭示了我双手的工作,手的素描,一双没有“学习”过的手。这幅自画像让我上路了,从打破自身禁忌的那一刻起,我的生命发生了突变,从那时开始,我变得疯狂,为速写而疯狂。一双手,充满热情与狂热。
有段时间,我在工作室清理虚拟的装置库,这些堆积的材料,随着年月增长将成为雕塑、装置等等,虽然是虚拟的,但它竟占据了整整30立方米!
我保留的几件装置作品,见证了我某个阶段的工作,我曾用心投入的工作,那是用与今天同样的态度和要求来对待它们,这是必经之路,但对于我,是死胡同。
从源头到大海,寻寻觅觅,没有岸的水,没有河床的水流,燃烧的水,把我变成白色的灰烬:绘画使我变成人,成为人群中的一员。
我的方式是剥除和苦行。20多年来,我一直追求原始的素材,我想,按犹太教法典的说法:绘画是学习支持世界的法则。
永远不要停留在我们绘画中诱人的那部分,不要被诱惑,老生常谈!假如只剩下纯熟的技巧来维持变化的表象,那么扔掉它。面对我们所做的,保持一定的怀疑和肯定,让它们在我的目光中相互突显,如树林中的阴影,这些阴影可能是松树的树墩,或是一片低矮的蕨类,我还能知道些什么呢?只有让它继续变化,才能把整个形态显现出来。
汉口诗抄.5x81cm纸本水墨年
线条·绘画
我的工作包含着速写和绘画所有的属性:线条的有效,绘画的反复。线条是闪电,是霹雳,是一气呵成。它的顶峰,是中国书法。
人们常常只看到我绘画中的速写,我必须纠正,那些不是速写,而是绘画。只因带着一层有速写和线条的表象,但粘裱的纸,亚麻布,裂痕,材料,涂抹,重做,反复,思考,持续的阅读,使速写不再是速写,好像它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即便硬说它是速写,那也是用速写表现的绘画,一件用速写的纬纱和绘画的链条编织的作品。
速写——土地,黑色的墨汁,灰白的炭,红的、黄的、赭石的泥土。无论手的灵感在哪儿显现,都朴素,无华,没有修饰,那是土地的素描,土地的墨。
我需要筋疲力尽,像中国古代的铸造者,用上百次的熔炼来提纯,为了让那些熔渣远离绘画;为了燃烧后只剩下白色灰烬的那个人,走进自己画中的神仙之境——通明的世界。
行走在土地上-xcm制裱布画-年
大家说
◎图/[加拿大]米歇尔·马多
◎文/鲍栋 [法国]佳玥 陈侗 贺婧[法国]克里斯蒂昂·诺贝尔让王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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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客厅|鲍栋佳玥等主播:冯洋一种生命的美丽61x40cm纸本水墨年
鲍栋(艺术批评家、策展人):我们看到在马多的作品中经常出现“身体”。不仅仅是身体的形象。也就是说,他不是用绘画去描绘现实的身体,他是在绘画上呈现抽象的身体感,这就涉及到了某种形而上的身体,甚至可以说,这个世界的每一种存在都有其“身体”,比如画布上的炭笔,与亚麻布产生微妙的摩擦关系,在摩擦中,我们能看到画家控制自己的手指,手指连着手臂和眼睛,这个炭笔的线条就是“世界之肉”(梅洛·庞蒂的一个概念)运作的痕迹。
佳玥(ChristineCayol 法国哲学家、作家):所有这些脸孔都是我的脸孔,接受它们吧,不要有太多惊慌或是距离。接受它们吧,就像马多所做的那样,姿势毫不僵硬,这得益于把它们的存在自然勾勒于纸上的那几笔。
如此敏感地呈现世界和自己的生活是不容易的。这种感性同时也是一种能量和一种重量。马多不描绘身体:太外在、太表面了,他追寻的是血肉,最内在意义上的,这种感性的呈现方式,让人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无论于痛苦,或是温柔当中。
陈侗(博尔赫斯书店创办人、文字工作者):简单而凝重的线条,以及它所生成的形象,抛却了任何社会杂念,魔法般地让人进入未名的精神领地,呼吸,然后是一段时间的停顿,渐渐地,生命和创造的价值就在自我的内部发光。此时,绘画与诗的关系不言自明,无须问先有诗还是先有画。马多的画,就这样跟喧嚣的时代保持着足够的距离,尽管它们无一不是产生于对这个时代的观察与思考。
我没有贬低绘画的意思,马多更不会。他热爱绘画,一如他热爱诗。他的绘画不是诗的图解,而是真正具有诗意。一开始,我们可能觉得他的画中没有多少“信息”,不光线条简单,而且,形象总是显得不确定;但是,当我们知道画面就这么点东西时,便开始试着去想一个基本问题:“什么是绘画?”我们发现,马多以他的朴素的绘画,将我们带到了一个久违了的清净之地。在那里,绘画通过线条仅仅表现为最基本的人的诉求,或者说创造的冲动;然后,意义——假如我们始终是要获得它才感到满足的话——刚好就在于艺术家所预留或开辟的空白当中,我们只能像理解诗一样去慢慢地理解,充盈,但不宜庞杂。
女孩和她的头部90x64cm碳笔,红粉笔,纸本年
贺婧(艺术评论人、策展人):作为画家,米歇尔·马多相信手,相信材料,相信时间,与其说他任由这些东西自我表达,不如说他早已将自己作为画家的生命交付给了它们。只有如此,画家的自我才能显现出一种沉默的光芒。因为,他在自己的工作中发现了其他的生命——炭条在画面上窸窣前行,亚麻画布的纹路里藏着关于植物的回忆,纸张断裂又弥合。也唯有这些生命的体验能让思考噤声,取而代之以关于手和材料的信仰。借着这些古老的信仰,绘画变成了对不可见世界之可见性的探索,变成了诉诸生命深度而非其外表的行动;而画家的自由,则取决于他在多大程度上能够放任自己走入这片晦暗之地,并依赖着从手指到生命深处的那一点点震颤——而不仅仅是眼睛和头脑,抵达自身的真实。
克里斯蒂昂·诺贝尔让(ChristianNoorbergen 法国艺术评论家、诗人):在当代艺术创作中,当现代性从深刻现实的沉重中摆脱出来,在生命的意志和死亡的孤寂产生了强烈的撞击后,米歇尔·马多远离了现代性虚弱的迷雾。
为了更好地体现出线条的锋利,笔触充满生命的无声暴发力,以及生命对生存本能的冲动所给予的最柔韧的抵抗,马多选择了摧毁自恋身体外表的方式。在这个模糊不清的语言和尖锐的艺术当中,每当肉体疲惫不堪的外表显现,他却以符号的乡愁,令人目眩的道路,遥远的辉煌,还有遗失的痕迹,在做前所未有的抵抗。
王璜生(原广东美术馆馆长、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馆长、艺术家):米歇尔·马多努力用心灵挥动他的画笔,试图寻找千万年前祖先克斯拉人心中的灵光,他用清逸的线条勾触人的灵魂。那些流动在白色画布上的线条,远远望去,如同天主教堂中那些洁白大理石的天然纹理,它们是空灵的,缥缈的,好似原本寄生在画布中的精灵,通过画家的笔,浮现于人的眼前和心灵。
恋人22x24x18cm铜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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栏目主持|唐朝晖唐朝晖,作家,出版人。年出生于湖南湘乡。曾任《青年文学》杂志执行主编。出版有散文诗集《心灵物语》《梦语者》《通灵者》,长篇非虚构作品《一个人的工厂》《折扇》《百炼成钢》,艺术评论《当代先锋艺术十年纪》等图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