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法国斯特拉斯堡，欧盟为德国前总理赫尔穆特·科尔举行的葬礼上，世界各国政要悉数到场。葬礼现场，科尔的棺木上覆盖着欧盟的星星旗。这位曾经为德国统一、欧盟建立做出极大贡献的伟大人物，就这样静静地躺在这个木头长盒里。

“下面有请美国前总统比尔·克林顿先生发表悼词。”

已然满头银发的他，低着头快速从会场中穿过，在台前立定，开口的时候声音有些浑浊和沙哑。在短短十一分钟的演讲里，他回顾了与科尔的相识相交，也高度评价了科尔的一生。“赫尔穆特·科尔让我们有机会参与到比自己更大的事情当中去，这些事比我们的任期更重大，比我们短暂的政治生涯更重大，因为迟早我们所有人都会像他一样躺在那样的棺材里。我们唯一可以留下的礼物，就是给孩子们一个更美好的未来，和做出自己选择的自由，包括犯错误的自由。”

在演讲中，他不时停顿，以目光环顾会场。这位曾经叱咤世界政坛的风云人物，对着台下这些现今世界上最有权势的政治人物说：“归根到底，政治不是为了波澜壮阔的统治，而是为了让大多数人过上平凡的生活。”

.............................................................比尔·克林顿在德国前总理赫尔穆特·科尔葬礼上的演讲

翻译：后E视野慕溪

谢谢你们能给我这个机会来说几句话。谢谢Peter、Walter、Helmut的家人，欧洲和欧盟的领导人，默克尔总统、马克龙总统及在场的各位首相和官员。

我想请你们思考一些没写在我笔记中的东西。

今天，我环顾坐在这里的这群人，这群已经从过去的职务上卸任的人，所有在场的人。为什么？因为赫尔穆特·科尔让我们有机会参与到比自己更大的事情当中去，这些事比我们的任期更重大，比我们短暂的政治生涯更重大，因为迟早我们所有人都会（像科尔一样）躺在那样的棺材里。我们唯一可以留下的礼物，就是给孩子们一个更美好的未来，和做出自己选择的自由，包括犯错误的自由。

我爱他。希拉里说那是因为他的饭量比我还大。他来过华盛顿太多次，有一次他还带我去了他最喜欢的那间餐厅Philomena。要知道，华盛顿可是我的国家的首府。现在那间餐厅还在营业，我也推荐给你们。

我为什么要说这件事？因为你们现在所看到的21世纪的欧洲，可以说是在他的看顾下开启的。他当时所面临的五大问题真的是极其严峻的，而那些问题的影响一直延续到今天。也正是因为他给出的答案，我们现在才能站在这里。

柏林墙倒塌之后，是否应该建立真正统一的德国？那将意味着什么？将需要多大的花费？那会是一个非常痛苦的事情。但，我们是同一个国家的同样的人民，我们理应共同来承受这样的混乱和艰难。即使对于他而言，这将导致他竞选失败，因为扶助东德所花费的时间比预期的更长。

是否应该建立起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欧洲联盟？这个联盟是否应该扩大，使得德国永远不再处于欧洲的边缘？而这曾经是战争错位的根源。波兰人，匈牙利人，捷克人，还有其他民族，能一起来做这件事情吗？

长期不被邻国信任的德国，是否应该采取积极的措施去制止在波斯尼亚的屠杀行径？是否应该支持北约在成员国境外的首次干预，并在二战结束以来首次在德国境外部署军队？毕竟战争中曾经发生过大屠杀。

柏林墙终于倒塌后，你是觉得可以松口气了，还是应该意识到这对俄国来说也是一场极为可怕的经历，然后伸出友谊之手并附上支票，还给我机会来做相同的事？

北约是应该被保留还是被废除？有很多人认为北约应该被废除，但是相反，北约扩大了。但不是作为一种威胁，而是一种承诺。（与之一同扩张的是）一种特殊的同盟关系，使得俄国和乌克兰可以同在此约之中，来确保未来其领土的完整和民间的合作。

这些事情现在听起来好像都很简单，你或许会说不仅简单，还各种被现实干预，现在的情况也跟预想的非常不一样。你也许会觉得我们这些满头白发的人在目前的现状面前看起来很傻。但是，政治上从来没有永远的胜利或失败。真正重要的是，驱使我们做这些事情的动机究竟是什么。

我爱这个家伙，因为他的胃口远在食物之上，因为他想创造一个没有人主导、一个合作比冲突更好的世界。在这样的世界里，多元化的团体比单个的专制者能做出更好的决策，年轻人可以自由地发表言论，可以指出我们在我们的时代做错了，或者说至少对现在而言是不够的。

最能体现这些的是，他情愿违背德国文化和历史之巨大重力而为欧盟做出的巨大贡献，是他心甘情愿地放弃欧洲央行的第一届领导权……

其实这也是很自然的事情。我们必须学会分享。今天，在全球各地，都在兴起一种新的身份政治。我们是谁？我们究竟是应该被我们之间的差异，还是被我们的共同之处来定义？

毫无疑问的是，赫尔穆特·科尔很热爱当一名德国人。有一次他来美国进行国事访问，我带他去了美国最有德国感觉的城市密尔沃基的一所德语沉浸式学校。这所学校里的学生每天说的都是德语，他就在那里和非裔美国学生用德语交流。

但他主张：在一个相互依存的世界中，边界正在变得越来越像网而不是墙。科技使许多美好的事情发生，但同时也使我们在诸如恐怖主义、网络恐袭面前更加脆弱。所以我们必须寻求共识。

他热爱当一名德国人，他曾经试图让我去吃一些我不想吃的东西，因为他热爱当一名德国人，热爱当一名欧洲人。但是在他的高度政治化甚至让人有些难以承受的强大领导力当中，产生了一种想法，开始认识到20世纪的“毒瘤”其实都来自于那些相信统治优于合作的人们。

这也是我们聚集在这里的原因。我们这些老家伙想要回来对科尔说，谢谢你给我们这样一个机会，来参与到这些比我们自身更崇高的事情当中，感谢你给我们机会使我们能做得更好一些，也让我们去记住，在上帝的眼里，格但斯克（波兰港口城市）的波兰工人的生命和我们的一样重要。

归根到底，政治不是为了波澜壮阔的统治，而是为了让大多数人过上平凡的生活。即使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有一天也会躺在棺材里；世界上最有权势的人，不论在世时是杀戮还是挽救生命，都会“回家”。正如我在美国和我们的非裔美国人的教会中所说的那样，他们将这样的聚会称为“回家”。

没有人比赫尔穆特·科尔更喜欢“回家“了。安息吧，我的朋友。你留给我们的最宝贵的礼物，就是让我们知道了，生命最紧要的就在于留下了什么给我们的孩子——自由，和平，安全，在此基础上去建立自己的繁荣、追逐自己的梦想，去相信这些繁荣和梦想可以在互相扶持而不是互相拆毁的基础上来大大地实现。

你用你的一生完成了非常美好的事，我们这些曾于其中有份的人，都因此而爱你。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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